“你是何人!”
赵佩瑜在李牧面前丢了脸面,颇有些气急败坏。
“佩瑜,行了”,李牧按住赵佩瑜拔刀的手,示意他坐下,“本来都是些村汉牧人,你才操练了几日,能有如今光景,已经是佩瑜本领独到。”
“再说,也不能小觑天下英雄不是?”
赵佩瑜被李牧一句话臊的满脸通红,恨恨的剜了被俘斥候一眼,这才坐回篝火堆旁。
李牧起身,对着猎户抱拳:“小凉山李牧,不知这位好汉经营哪座山头?”
虎头猎户对李牧的问话充耳不闻,疾冲过来,一把抓住李牧的手臂,眼中血丝密布。
“好汉,可能治大虫扑咬伤口?!”
谁知这个对李牧不敬的动作,惹恼了一旁的沈幼蛟,沈幼蛟抽出长槊,直直戳向虎头猎户胸口。
“给我撒开!”
虎头猎户耳听风声,心头也是一惊,连忙松开李牧手臂,左手钢叉斜搭,架住沈幼蛟的长槊。
“咦?”
沈幼蛟眸光一闪,长槊顺势回荡,一个凤点头,扎向虎头猎户双眼。
虎头猎户识得这招凶猛,微微侧步,钢叉舞成一团,将长槊荡开,随即顺着槊杆,平削沈幼蛟手指。
沈幼蛟大奇,他的长槊是家学,本是马上的功夫,不过沈幼蛟聪明悟性也高,和王启雄学过一套步战短枪法,步战也丝毫不弱。
此时见虎头猎户功夫不俗,不由起了争胜心,一杆长槊使得羚羊挂角,杀机毕露。
虎头猎户钢叉左支右绌,急出一头大汗,苦于口舌笨拙,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。
好半晌,才喊出一句:“俺没恶意,只是俺兄弟被大虫扑伤,昏迷不醒。”
“若救得我兄弟,俺二人愿任凭好汉驱使!”
李牧上前两步,轻描淡写的伸出双手,一手抓住长槊,一手抓住钢叉。
“幼蛟住手吧,这位好汉只是性子急了些。”
虎头猎户大吃一惊,这人好大力气,好高明的功夫!
李牧见虎头猎户愣住,心中好笑,问道:“好汉如何称呼,贵兄弟如今在何处?”
“俺兄弟在这儿,就在这儿!”,虎头猎户激动得连连朝后方招手,“俺叫谢虎,俺弟弟叫谢豹,恩公,俺弟的伤…”
一帮猎户见首领招呼,迅速把一个包裹得和粽子一样的人抬到火堆旁。
谢虎亲自动手,解开左一层右一层的皮子,露出一张通红的脸。
上手一摸,额头烫得吓人。
李牧眉头一皱:“人都发烧昏迷不醒了,怎么还拉着到处跑?”
谢虎苦着脸,双目通红:“俺们实在没法子,找了几个郎中,都说治不了,萨满神婆给跳了一场,反倒更严重了。”
“这不,俺们接到了老熊寨的绿林贴,俺听说老熊寨的托天梁宋二先生精通巫医,想着去碰碰运气…”
李牧按了按谢豹的颈侧动脉,沉声道:“来不及了,到不了老熊寨,人都烧糊涂了。”
谢虎闻言大惊,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:“李寨主,您行行好,救救我兄弟,我谢虎给您当牛做马…”
李牧一把将谢虎扯起来,吩咐道:“让你的人快搭个帐篷!”
“阿楚,带人去寻空心的树枝枯藤来,收集所有麻布,架锅熬煮后烤干。”
“幼蛟,你带人做个东西,你来看。”
说着,蹲在地上,画出一幅简单的蒸馏装置图案,如此这般的嘱咐了沈幼蛟一通。
“佩瑜,带人散出去二里,别让人再摸过来!”
众人哄然应诺,领命而去。
说话间,猎户们已经麻利的搭好了一个锥形的窝棚,又移了一小堆篝火进去。
李牧抱起谢豹,钻进窝棚,三两下扯去包裹的厚重皮子。
谢豹大腿上,一个狰狞的伤口让李牧眼角都抽搐了一下。
大虫撕咬的四个血洞已经发黑发紫,连带着整条大腿都高高肿起,皮肤已经呈现半透明状,轻轻按压,血洞里直往外冒脓液。
按理说,大冬天伤口不至于发炎到这个程度,只是一来大虫口中细菌很多,二来,这年头流行“风邪”一说,受伤以后习惯把人关在密不透风的屋子里,伤口用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捂着,发炎几乎是不可避免的。
加上民间郎中不懂消毒降温,往往开一些活血祛毒的药方就算了事,一旦生了疮痈,几乎就是必死。
但要说治不了,那也不至于。
李牧从窝棚外捧起一团雪,轻轻揉搓谢豹的膝弯、手肘和额头,进行简单的降温。
昏迷中的谢豹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,不多时,滚烫的身躯摸着也不那么烫手了。
谢虎都惊呆了,看向李牧的眼神像在看神仙。
多少郎中都束手无策,不想就这么揉搓几下,就好转了?
这时,熬煮的麻布已经火速烤干,李牧让谢虎接手,继续给谢豹物理降温,自己转身走出窝棚,和沈幼蛟一起处理酒精蒸馏。
足足一个时辰,反反复复好几次,李牧闻了闻最新出炉的酒精,终于点了点头。
再度进入窝棚,李牧抽出短刀放在火堆上炙烤:“谢家兄弟,信我?”
谢虎整张脸已经被眼泪糊满了,他毫不犹豫的点头:“信!俺信李寨主,若是俺弟弟有闪失,也只怪俺们兄弟命薄!”
“好!”,李牧点点头,手中短刀刀光一闪,已经将谢豹大腿伤口处,薄薄削去一层肉皮。
昏迷中的谢豹颤抖了一下,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。
谢虎肉眼可见的哆嗦了一下,不过很快就咬紧牙关,默不作声。
李牧手上短刀不停,一层层肉皮削下,很快,腐肉削去脓液流净,鲜红的血液冒了出来。
“嗤!”
高度酒精泼洒在伤口上,剧烈的刺激让谢豹大喊一声,醒了过来。
“幼蛟,金疮药!”
沈幼蛟连忙递来一个葫芦,里面是军中带出来的金疮药,李牧曾仔细辨别过,大致就是三七粉等止血的药材。
金疮药细细敷了一层,煮过又烤干的麻布条包扎好。
“别动!”,李牧左手按住正欲挣扎的谢豹,“乱动你可要死。”
谢虎慌忙安抚谢豹,细声细语的解释发生的一切。
谢豹精力不济,很快又沉沉睡去。
“李寨主,活命大恩,俺无以为报,以后俺和俺兄弟这条命就是寨主的,水里水里来,火里火里去,俺们绝无二话!”
谢虎一个头磕在地上,身后的猎户们紧跟着,跪倒一片。
李牧拉起谢虎,笑得很是亲切。
“怪我,刚才没认出来。”
“兄弟,自己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