阳台上桂花香味馥郁。
霍寻长腿屈起,双手枕在脑后,慵懒地靠在抱枕上,心情似乎还不错。
唐觅松了口气,小心翼翼把面放在他面前。
霍寻盯着那碗面看了好一会儿,唇角微微泛起一丝意味不明的弧度。
“你先吃。”
唐觅:“……”
“我没在面里下毒,真的!”
“你先吃。”他固执重复。
“……”
再差一步就能结束今天的哄睡任务,唐觅实在不想功亏一篑。
在心里骂了句“狗男人”,她认命地端起碗。
吃就吃,反正她也饿了。
谁知道吃了两口,觉得味道还不错。
干脆多吃几口。
等回过神来,她已经干掉了小半碗。
看着剩下的半碗“残羹剩饭”,唐觅脸颊发烫。
“要不,我再去给你重做……”
“不用。”
霍寻坐起来,神情自若地端起剩下的半碗汤面,一口一口吃得干干净净。
连一滴汤汁都没剩下,
唐觅:……
明白了。
疯批恋爱脑又在复刻从前的回忆。
那个白月光一定是个很勇敢的女孩子吧,敢给霍寻吃剩饭。
唐觅在心里给“白月光”点了个赞,又殷勤地跑进浴室,拧了热毛巾出来。
“你受伤了,今天就别洗澡了,我帮你擦擦脸,刷个牙早点睡觉。”
“嗯。”
似乎是今天折腾累了,吃饱喝足的霍寻格外好说话。
唐觅像个丫鬟一样伺候着他洗漱完毕,然后被他拽上床,抱在怀里。
双手猝不及防地按上男人坚硬的腹肌,唐觅再次被紧张感席卷全身。
她绞尽脑汁想拒绝这种令人不适的亲密。
“霍寻,你受伤了,我们……”
“嘘,别说话。”
男人修长的手指拂过她的唇角,按在她柔软的唇瓣上。
随后他以一种极度依赖的姿态,伏在她怀里闭上眼睛。
俊美的面容在月色下,动人心魄。
略沉的呼吸声伴随着夜色,逐渐变得绵长。
前后不到十分钟,霍寻就陷入了沉睡。
唐觅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,确定他是真的睡着了,不是装的。
这才小心拿开勒在她肩头的手臂。
爬起来活动了一下酸疼的肩膀,唐觅端起餐盘,轻手轻脚出门。
客厅里,云素罗还在等她。
看见唐觅手里被一扫而空的碗盘,她柔和的面容上露出惊喜。
“阿寻都吃完了?”
她亲眼看到霍寻把唐觅从窗口抱了进去,又亲眼看着唐觅去厨房煮了一大碗面端进房间。
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儿子胃口这么好,云素罗真的很高兴。
唐觅有点不好意思:“他……吃了半碗。”
至于霍寻吃剩饭这件事,她可不敢让云素罗知道。
好歹人家也是花了八千万的金主妈妈,不能让人家觉得自己儿子被侮辱了。
云素罗也没关注这种小细节,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唐觅,抬手拭去她白皙脸颊沾染上的一滴血痕。
一双美目里也带上了几分心疼和慈爱。
“阿寻不高兴的时候,很难相处,真是辛苦你了。”
“还好。”
唐觅下意识想避开云素罗这突然间的碰触,但最后还是克制住了。
她感觉得出来,云素罗没有恶意。
而且,她还有一件事要求助云素罗。
“霍夫人,我想问您一件事。”
“你尽管说。”
云素罗亲手倒了杯茶递进唐觅手里,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。
“以后也别叫我‘霍夫人’,你要是愿意,可以叫我一声‘妈’,要是不愿意,就叫我一声‘云姨’也行。”
“好的,云姨。”唐觅从善如流,当即做了选择。
她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母亲,唐惠慈也不允许她叫“妈妈”。
对于福利院里长大的人来说,“妈妈”这个称呼,实在过于生疏遥远,她一时间叫不出来。
云素罗也没在意。
“好,就叫我云姨。”
云素罗微笑点头,转身从手边拿起一摞本子,递给唐觅。
“今晚阿寻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,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。关于阿寻精神分裂的治疗过程,都在这里,你有时间可以看一看。”
“这是……”
唐觅看着手里厚厚的病历,心口不由揪紧。
精神病和神经病不一样。
神经病是生理性疾病,身体痛苦,但精神不一定有问题。
而精神病,生理和心理的折磨都有。
精神分裂的病人,生理上有一定的遗传因素,心理上,却是百分百有发病诱因。
有的人很幸运,一辈子都不会遇到诱因,就一直保持正常的状态。
有的人很倒霉,被什么事刺激到,一时想不开钻了牛角尖,精神世界就会崩塌。
唐觅粗略翻了一下霍寻的病历本,确定他是个倒霉蛋。
唐觅从记事起,就在帮着唐惠慈照顾福利院里的孩子。
那些孩子,大多数都有先天性疾病,才会被人抛弃。
她后来选择从医,见到的病人更是数不胜数。
按说她早已经见惯了人间疾苦,但这一刻,她还是为霍寻感到难过。
厚厚的病历本上,是这十年的坎坎坷坷。
自残,自杀,求医,自救……一遍遍循环。
十年的挣扎,都无法痊愈,难怪云素罗会花这么大代价找她来。
只是很可惜,这些病历里面并没有唐觅想要找的答案。
病历详细记录了霍寻每一次的治疗原因,和治疗过程,对于霍寻最开始身患重病的事情,以及他和那个女孩子的过往,只字未提。
她只能根据心理医生问询记录,大概得出当年的事件轮廓——
17岁的少年,感情炽热又纯粹。
毫无保留地爱上了一个女孩,那个女孩却在他罹患重病,性命垂危的时候,忽然离开。
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。
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打击,让他的精神直接崩溃,人生彻底进入黑暗状态。
这样模糊的信息,对她以后和霍寻的相处,没什么太大用处。
唐觅斟酌着问云素罗。
“云姨,十年前,那个女孩子到底为什么要离开霍寻?你找我签的那份协议,会不会,也是霍寻发病的诱因之一?”
“我找你签那份协议,是霍寻发病之后的事情。我们骗他说那个女孩子还活着,只是不喜欢他了。让他知道那个女孩子还活着,希冀有一天能挽回,总比他找不到人,天天闹自杀要好。”
“至于那个女孩子离开的原因……”
云素罗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唐觅,言语间讳莫如深。
“根据我们后来查到的线索,她是为了救什么人,出意外了。但背后的事情很棘手,牵扯很深,我们也不方便深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