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没什么要准备的,打扮得漂漂亮亮,高高兴兴跟我去就可以,到时候我会让人给你送礼服过去。”
“礼服就不用了,我自己能准备。”
以前唐觅也充当女伴,跟着陆凛参加过几次商业宴会,每次都是陆凛帮她准备礼服和化妆师。
但那会儿她冒充陆师兄的“女朋友”,受到这个待遇还说得过去。
现在不同了,她可是已婚女人。
唐觅还是想把刚才的话说完:“陆师兄,我前几天和霍寻已经……”
“嘟……嘟……嘟……”
电话直接被挂掉了。
唐觅拿着手机,一头雾水。
陆师兄是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君子,从来不会主动挂人电话。
会不会是误碰了?
她正准备重拨过去,另一个号码打了进来。
是陆凛的助理。
“不好意思唐医生,陆总这边遇到点状况,暂时不能跟您通话,随后他会回电话给您。”
助理解释得很清楚,那边隐隐约约传来陆夫人的声音。
唐觅了然叹气。
看来昨天的事还没过去。
那她现在能做的,就是先缩起脑袋当鸵鸟,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再打电话添乱。
*
陆家别墅。
陆凛无声地站在装修豪奢的客厅里,和姿态端庄坐在沙发上的母亲对峙。
陆夫人保养得宜的脸庞有些扭曲,陆氏集团董事长夫人的雍容气度在看见陆凛这倔强的态度时,碎了个一干二净。
“陆凛,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唐觅当初是怎么进的圣华医院!什么同门师兄妹,她就是个处心积虑想嫁入豪门的心机女!”
“当初的事我不说什么,可你昨天为了她去干涉医院手术安排,今天又为了她在医院办公室和我吵,实在是失了分寸!”
“昨天我给她打电话的录音,你也听到了,你听听她嚣张的语气,她有把我放在眼里吗?就这样的女人,怎么配进我们陆家的门!”
“我一早就跟你说过,她就是个父母不详的孤女,身后还有个不知所谓的福利院拖累,对你在集团的地位毫无帮助!就算你把她领回家来,我也绝不会同意,你趁早死了这条心!”
“如果你再敢为了她徇私,就别怪我对她不客气!”
陆夫人语气凌厉,眼底怒火燃烧,一条条地控诉着唐觅的过错。
陆凛看着几乎要戳到自己脸上来的那根手指,心里生出浓重的厌恶。
他向前一步,第一次对自己的母亲疾言厉色:
“你有对她客气过吗?还是一直以来你对她有过半分的尊重?”
“我喜欢她,是我的事,你凭什么要去打压她羞辱她?”
“她进圣华医院,是导师的推荐,与我无关。但从今以后,但凡让我发现你为难她,我就立刻结束望京那边的实验,从此退出集团!”
陆凛冷冷地注视着陆夫人愤怒的脸,掷地有声:“如果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,尽管试试看。”
“你,你……”
第一次看到儿子在自己面前露出如此强硬的姿态,陆夫人神情惊愕到扭曲,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应对儿子突如其来的反叛。
但她的儿子,她了解。
方才还暴怒控诉的陆夫人,几乎是在转瞬间变了脸色,颤抖着手去抓陆凛的衣襟,满脸难以置信的哀伤。
“陆凛,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,对我说这种话?我跑去为难她,我辛苦筹谋,都是为了谁!”
“你明知道你父亲在外面还有好几个私生子,你并不是唯一的继承人,我们母子俩在这陆家,如履薄冰,一个行差踏错,就会粉身碎骨……”
中年女人声声哀切,泪眼婆娑地诉说着她的艰难以及心碎。
自从儿子懂事后,只要她露出这样的表情,发出这样的哀叹,儿子就会无条件服软,满足她的一切要求。
小到放下玩具,大到放弃梦想。
可这一次,她悲戚诉说许久,陆凛都毫无反应。
明明以前百试百灵的手段,怎么忽然间就不起作用了呢?
陆夫人只觉得心口一片焦灼,隐隐有种失控感,语气也重新恢复尖锐:
“那不就是个女人吗?陆凛!你不能为了这样一个女人,就连妈妈的话都不听了呀……”
“不就是个女人?那我爸不就是个男人吗,你又为什么紧紧抓着这么一个烂透的男人,不肯放手呢?”
陆凛冷漠推开抓着他衣襟的母亲,耐心彻底告罄——
“原本我可以一辈子听命于你,拼命去争去抢,你让我去哪我就去哪,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,直到把整个陆家握在手里,让你扬眉吐气!”
“可现在我才发现,我错了。”
“我争抢到最后,连自己唯一喜欢的女人也得不到,那我到底在争什么?我在你眼里,又算个什么东西?算工具人,还是傀儡?”
“在我把你当母亲的时候,你至少应该把我当个活生生的人吧?可你没做到。那么很抱歉,我也做不到。”
陆凛清隽的面容上带着些许神经质的阴沉,整个人陌生得仿佛被人偷了躯壳。
陆夫人双目圆睁,心态彻底崩了:
“陆凛!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,是不是唐觅让你来威胁我的?我就知道她是个狐狸精,不要脸的狐狸精,想进陆家的门想疯了……”
陆凛冷冷地看着陆夫人,没有阻止她的谩骂,只是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。
陆夫人还没反应过来,就听见他平静的声音。
“爸,我想休息一段时间,望京那边的事,你另找人接手。”
“你要休息?那你不早说!你知道中途换人会给那个项目造成多大的损失吗?我就知道你和你那个妈一样反复无常,脑子有病!望京那边我另找人,你好好在家反省!”
电话那头的中年男人先是生气,随即窃喜。
爽快答应的态度,不用想也知道他会去找谁接手。
陆夫人愣了一下,疯了一样扑上去抢手机:
“你在干什么?!你怎么能把机会让给外面那些野种,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让你主持望京这个项目,付出了多少心血!”
“我知道。”
陆凛任由她抢过手机摔在地上,声音温和,眼底却冷意盎然:
“但我更想让你知道,我说话算话。”
“……”
陆夫人颓然跌坐在沙发上,痛哭不已。
“不过一个女人而已,我说都说不得了……你怎么会变成这样!你可是连叛逆期都没有过的……”
“那你就当我叛逆期到了吧。”
陆凛冷漠地看了一眼母亲,头也不回地离开。
和母亲翻脸,他一点都不后悔。
他只后悔,自己翻脸得太迟。
如果再不把身上那张傀儡的皮揭下来,他即将失去一切。
*