修炼的过程枯燥又无趣。
尤其对于灵根天赋不强的修士而言，往往修炼很长时间，都没有丝毫进步。
就像一个人持续不断的跑圈，一开始或许还有新鲜感，但长年累月的跑下来，渐渐就厌倦了。
但和白愫在万魔窟底，与魔帝冤魂纠缠了不知多少年的痛苦比起来，这点枯燥、无聊又算得了什么呢？
她盘腿坐在蒲团上，静静的修炼。
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，关明月早就离开了，外面的天也早就黑了。
过了一会儿，院门被叩响。
——是苏子羽。
他走进枕霞院，冷冷的盯着白愫：
“白愫！现在我成了整个宗门的笑话！你满意了吗？”
“二师兄，这可怪不了我，要怪就怪你自己，是你自己不分青红皂白，当着所有人的面冤枉我。”
“可我是摇光一脉的亲传弟子！是你的二师兄！
白愫，你是我看着长大的！从你七岁那年进入宗门以后，一直是我牵着你，抱着你出去玩！难道你都忘了吗？”
七岁以前，白愫一直生长在凡俗乡下。
她的养父母极度重男轻女，儿子就是心头宝，女儿就是狗尾巴草。
她的养兄也常常学着养父母的模样，叫起她来一口一个“丫头片子”，还经常戏弄她，揍她，扯她的头发，把她欺负得直哭。
被青阳道君带回洞玄宗以后，是二师兄苏子羽一直担任着“兄长”一样的角色。
他会给她买绢花，给她扎小辫，去哪儿都喜欢带着她。
他的手也格外灵巧。
什么竹蜻蜓，草蚱蜢，风筝……他都会做。
比起如万年冷玉一般的晏殊辞，苏子羽这个二师兄更温和，更随意。
他满足了她对“兄长”的所有想象。
所以，她常常不愿意喊他“二师兄”，而是背地里偷偷喊他“哥哥”。
后来，随着年龄的增长，白冰清渐渐展露出了少女的风姿，“冰仙子”的美名逐渐远播，他也情窦初开，爱上了白冰清。
自此以后，一切都变了！
他越来越疏远她、厌恶她，每次和她说话，都是不耐烦的。
——白愫！冰清是你的妹妹，你为什么就不能让一让她？
——你怎么变得这么狠毒？冰清都被你弄哭了！你现在高兴了吗？
——白愫！你真是天下第一恶毒之人！有你这样的师妹是我的耻辱！
……
她抬起羽睫，淡然一笑：
“二师兄，你亲口对我说过，小时候的事，你全都忘了！你宁愿从未有过我这样的师妹！”
苏子羽的眼中盛满了怒意。
没错！
他是说过这样的话！
可那些都只是他气头上的话，怎么能当真？
他们师兄妹的关系，是说断就能断的吗？
“白愫！你永远都是这样！心胸狭窄！不知悔改！鼠目寸光！你太让我失望了！”
说着，他看向了白愫窗前的风铃。
这串风铃上挂着一串串彩色的铃铛，和白色的羽毛。
它不是炼器之物，没有丝毫灵气，更没有施加什么避尘咒、避尘阵法，可它上面的羽毛却洁白如雪！
很明显，这串风铃经常被人清理。
——它的主人很爱惜它。
这样的风铃，冰清也有一串，一模一样。
当年，他最开始是给冰清做了风铃，白愫得知他为冰清做了风铃以后，吵着闹着要他再做一个。
他只好又做了一个。
这些年，这串风铃一直被白愫挂在静室的窗下。
风一吹来，就会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。
“铃～铃～铃～”
“铃～铃～铃～”
他听着风铃的叮当声，冷声说道：
“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别的！只是为了拿回这串风铃！既然你一点都不把我这个师兄放在眼里，这串风铃你也不配拥有！”
白愫坐在蒲团上，抬手，一道绿色藤蔓骤然弹出，将窗前的风铃摘了下来：
“风铃还你了，二师兄可以走了吗？”
苏子羽瞳孔一震，难以置信的看着她。
她……
她居然没有哭着求他？
她看上去似乎一点都不伤心难过！
她不是一直都很珍惜，很喜欢这串风铃吗？
他握紧了手中的风铃，语气难掩怒气：
“白愫！如果当年我知道你会变成这副模样，我从一开始就会远离你！”
“苏子羽，我爹青阳道君还在的时候，愿意接近我，照顾我，对我好的人，我数都数不过来！
你是双灵根，天赋不错，但能够从内门弟子一跃成为亲传弟子，归根结底是因为我喜欢你！我把你当哥哥！不是吗？
苏子羽，如果你只是内门弟子，就算暗恋白冰清，也只有偶尔运气好的时候能她看一眼！
而不是像现在一样，享受着亲传弟子的身份、资源、待遇，跟白冰清以师兄妹相称，还要端起碗吃饭，放下筷子骂娘！”
洞玄宗是九洲大陆的四大顶级宗门没错！
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，有人情世故，顶级宗门也不例外！
比如关明月，她也是双灵根，天赋算不得顶级，但她是元婴真君的族孙女，自然而然就拜入了元婴真君的门下，成为了亲传弟子。
再比如她自己，只是普通的三灵根，却被各大元婴真君争着抢着要给她当师父。
苏子羽铁青着脸，呼吸变粗，眼中掠过一抹几不可见的杀意。
她怎么敢？
她触碰到了他的底线！
他之所以不向冰清表白自己的感情，就是因为灵根天赋有差距！
她怎么能这样羞辱他？！
“只怪我当年瞎了眼！都是我瞎了眼！”
说完，他冷笑着，手掌猛的用力，风铃瞬间化作齑粉。
那一瞬间，白愫的心突然痛了一下。
就好像幼年时的那些点点滴滴的回忆，那些欢笑，也在这一瞬间化作了虚无。
她悄然深吸了一口气，压下了那股心痛。
有些人，有些感情，既然已经变得面目全非，还不如当做从未存在过！
这般想着，心底的隐痛也逐渐消散了。
她缓缓勾起嘴唇，看向苏子羽：
“二师兄，风铃已经被你亲手毁了，应该没有别的事了吧？二师兄还不走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