饭店外灯光明亮，车子缓缓停在门口。赵全下车，笑着对秦念昭说道：“秦小姐，这可是唐助理特地安排的饭局，好好放松放松。”
秦念昭低着头，手指紧紧攥着手机，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：“好，我知道了。”
唐亦申慢悠悠地下了车，站在饭店门口看着她，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：“小秦啊，别那么紧张，一会儿好好表现就行。饭局嘛，就是个轻松的场合。”
秦念昭心里咯噔一下，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，却没说话。正当她不知道如何应对时，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：“赵全，唐助理，这么晚了你们还没吃饭啊？”
几人回头，看到萧渡正骑着一辆老旧的电瓶车缓缓停在路边。他的语气自然又随意，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现场的微妙气氛。
赵全微微一愣，随即笑了笑：“萧渡，你怎么在这儿？”
“刚下班，路过这边，看到你们车停着，就过来看看。”萧渡靠在电瓶车上，目光扫过秦念昭，眼底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意，但语气依旧平淡，“带实习生加班到这个点，也太拼了吧？”
“哪儿啊，这不是唐助理点名要她一起来的吗？”赵全笑得满脸殷勤，随即看向唐亦申，“对吧，助理先生？”
唐亦申冷哼了一声，脸上挂着一抹不耐烦：“怎么，你也想一起来？”
“就算了吧，我还有事呢。”萧渡随口回了一句，随即看向秦念昭，故作无奈地说道，“小秦，我的调研数据还在你那里吧？明天上午要交，你这边还能准时完成吗？”
秦念昭一愣，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，连忙点头：“对对，数据还没整理好呢！”
“真不巧了。”萧渡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，看向唐亦申，“唐助理，不好意思，秦念昭这边明天还有任务，估计今天不能耽误太久。不然……改天我陪您？”
唐亦申显然有些不悦，但在赵全的眼神示意下，只能冷冷地说道：“行吧，既然有事，那就让她先回去。下次别这么不专业了。”
“好的好的。”萧渡笑着点点头，随即看向秦念昭，“走吧，我送你回去。”
秦念昭连忙低头道了声“谢谢”，快步跟上萧渡的脚步，心头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。
夜风轻拂，街边的一家日式拉面店散发着诱人的香气。门口悬挂着一个红色的灯笼，上面写着三个字——“豚吉屋”。店铺不大，透过玻璃窗能看到里面简单的吧台座椅和正忙碌的老板。
“就是这家。”萧渡推开门，熟练地朝老板点了点头，“老林，给我们来两碗面，豚骨拉面要一份辣的，再加一份蘸面。”
站在锅前忙碌的老板抬起头看了一眼，笑着说道：“萧渡，今天稀客啊，带朋友来了？”
“忙得快忘了人味儿了，难得今天没加班。”萧渡随口说道，拉开吧台边的椅子，朝秦念昭示意，“坐吧，这地方不大，但味道不错。”
秦念昭低头坐下，双手放在膝上，有些局促地笑了笑：“原来您经常来这家啊，感觉挺……特别的。”
“特别？”萧渡挑了挑眉，转头看了她一眼，“哪儿特别？”
“就是挺……精致的吧。”秦念昭抬头环顾四周，吧台的木质纹理和墙上挂着的日式手绘招贴画显得简单又别具一格，角落里还摆着一盆小巧的绿植。她低声说道：“比我想象中的路边拉面店要好很多。”
“所以才常来。”萧渡微微一笑，把菜单递给她，“你点吧。”
“不用了，刚刚您已经点了啊。”秦念昭笑着摆了摆手，“不过您吃辣的？还真看不出来。”
“也就一般吧。”萧渡靠在椅背上，随意说道，“我吃不了太辣，但一点辣味会让汤头更香。你呢？不吃辣？”
“不太能吃辣。”秦念昭摇了摇头，“上次试过一次辣味蘸面，差点被辣哭了，之后就不敢了。”
不多时，拉面端了上来。
萧渡的豚骨拉面浓香扑鼻，汤头上浮着一层金黄的油珠，葱花点缀在炙烤得恰到好处的叉烧上；而秦念昭的蘸面，则是白净的面条整齐地摆在盘子上，旁边一碗浓郁的豚骨汤底，香气扑鼻。
“看着就很不错。”秦念昭拿起筷子，蘸了一口汤吃下，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，“真的好好吃！”
“这家的汤底熬了至少八小时，你要不喜欢就奇怪了。”萧渡低头喝了一口汤，余光却不自觉地扫向她的侧脸。
因为是并排坐着，他能很清楚地看到她的五官：鼻梁高挺，侧面的轮廓干净流畅，肌肤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显得白皙又细腻。她因为吃到好吃的东西而露出的微笑，带着一种很自然的满足感，眼角的弧度柔和又明亮。
萧渡突然意识到，今天的她和之前见过的她有点不一样。大概是因为稍作打扮的缘故，整个人显得比平时更精致一些，尤其是那双清澈的杏眼，随着她的笑意轻轻弯起，让人看了不由得多注意几分。
“怎么了？”秦念昭发现他看过来，停下筷子，疑惑地问了一句。
“没事。”萧渡收回目光，语气平淡，“吃你的吧。”
“哦……”秦念昭低头继续吃，心里却有些莫名地发紧。
两人安静地吃了一会儿，只有汤勺轻轻碰到碗壁的声音。
“萧先生……”秦念昭忽然开口，语气里带着一丝犹豫。
“嗯？”萧渡没有抬头。
“您有没有觉得……有些人真的特别倒霉，不管多努力，总会遇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打击？”
萧渡一愣，目光从碗里收回，看向她：“怎么忽然问这个？”
秦念昭咬了咬嘴唇，低头拨了拨面条：“也没什么……只是我一直觉得自己特别倒霉。”
她顿了顿，像是在组织语言，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：“高考那年，明明模拟考成绩全校第一，目标是清北，可偏偏临近考试前一周，感冒发烧整整三天，考场上脑袋昏昏沉沉……结果，一失手就是千里。最后复读一年，哪想又发挥正常了，也没能上到自己最想去的学校。”
她低头拨弄着碗里的面条，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的自嘲：“大学填志愿的时候，家里非要让我学金融，说是就业好。可我其实一直想学实验专业……也只能妥协了。后来啊，感觉不管做什么，明明付出了很多，却总像有只‘看不见的手’在拉着我，稍微一松劲儿，事情就不对劲了。”
她说到这里，低头笑了一下：“我其实挺害怕自己是不是努力了也没用。不过……我还是想试试，不想放弃。再倒霉的人，也总有翻盘的一天吧？”
萧渡看着她，手里的筷子停了一下。
他不算了解她，但最近的接触让他隐约察觉到，她确实是个很努力的人——哪怕总会因为一些小意外或者“倒霉光环”显得手忙脚乱，她却从不抱怨，从不放弃。
他喝了一口汤，语气平静地说道：“翻盘这种事，不是靠运气，也不是靠努力，是靠方法。”
秦念昭怔了一下：“方法？”
“对。努力的人很多，能找到方法的人不多。”萧渡放下汤勺，转头看着她，目光淡淡的，“你算是聪明的那种人，不用怕什么倒霉，重要的是看你怎么解决问题。”
秦念昭愣了一会儿，忽然笑了：“谢谢啊，萧先生。没想到您也会安慰人。”
“没安慰。”萧渡站起身，招手喊来老板，“只是实话。”
两人走出拉面店，夜风微凉。
“这顿饭我请了啊。”萧渡推着他的破电瓶车，随口说道，“下次你要还我的。”
“好啊。”秦念昭跟在他身边，忽然笑着说道，“不过……您这么大个职场老手，还这么爱吃拉面，算不算奇怪？”
“爱吃面怎么了？”萧渡挑了挑眉，“不吃辣还爱问东问西的，才是真奇怪。”
秦念昭笑出声，月光下显得眉眼弯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