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概商量了一些关于修画的细节问题,时间差不多了,虞沅便打算早些回去,防止外婆担心。
船内忽然响起“咕噜咕噜”的声音,她十分尴尬,今天她没吃多少东西。
男人观察到她的动作,嘴角微弯。
这时船内有一股熟悉的味道,她鼻子微动,这不是“泡泡馄饨”嘛。
只见有人送进来一碗馄饨,她不禁心一动。
谢庭桉将一次性筷子轻轻拆开,又细心将袋子放进碗里。
给她的,她的双眸径直看向他,美眸散发着大大的疑惑。
男人手执清茶,低眉之时,“谢某耽误你用餐,所以顺手买的,希望你不要嫌弃。”
虞沅第一次见顾客考虑到这个问题,不由得多看他一眼。
一旁的助理心想这哪是顺路,明明是光明正大的吩咐。
虞沅低头开始吃馄饨,果然是她常吃的“云记”。
吃完馄饨,她该回家了。
谢庭桉看到她的举动便说:“虞小姐,我送你。”
虞沅微微一愣,当下也不扭捏,“好,算我欠谢先生一个人情。”
出船舱的时候,曲薇笑而不语盯着两人,左看看右看看,让她觉得不好意思。
谢庭桉路过曲薇身边,曲薇给他一个眼神,好像在说臭小子,加油!
她回去虞宅的时候,虞老太太房间的灯还亮着。
每到这个时候,外婆基本都休息了,这明摆着是等她。
她回房间将东西放下,又迅速去洗个澡才去了老太太房里。
齐妈一见她过来,便笑着说:“说曹操曹操就到,老太太一直念叨你。”
虞沅进门便觉得有些不对劲,感觉外婆今天怪怪的。
虞老太太投给齐妈一个眼神,齐妈就退出房间,将空间留给祖孙两个。
虞沅坐在老太太身边,拿起旁边的厚毯子给老太太盖上,“外婆你又不听话了。”
外婆年轻的时候跟着外公走南闯北,落下了老寒腿病根。
天气一冷,腿就会不舒服,伴随着还有严重的哮喘。
夜里屋外格外寂静,老太太沉沉叹口气,“小沅,你骗不了我。”
她盖被子的动作微顿,眸底微微一颤,片刻之后又装作若无其事坐下,“外婆我很好,只要有外婆在,再大的苦也会苦尽甘来。”
虞老太太摸摸她的头,又盯着院中的梅树久久沉默。
她知道外婆不想触及自己的伤心之事,也罢瞒不过外婆。
她顺手从旁边桌子拿起一个橘子开始剥,神情若有所思,“我聪明美丽的外婆又发现什么秘密?”
她捏着桔子往虞老太太嘴里放,老太太猝不及防瞪她一眼。
桔子初是酸的,后来是甜的。
老太太握着她的手,似无奈摇头,“你谢奶奶的孙子是你喜欢八年的人对不对?”
屋内的平静一下被打破,她眉眼温柔抬起,“果然瞒不过外婆。”
虞老太太细细盯着这个她一手带大的孙女,容貌上乘,皮肤清透白皙。
虞沅一出生就被女儿虞知月抱回金陵,从来也不过问这个孩子。
虞沅命苦,她知道。
这孩子一向坚强才走到今天。
这些年她和知月见面一个手掌都数地过来。
虞宅庭院中的梅花又开了,一年又一年。
老太太语重心长说:“人的一生中,有低谷,有高潮,也会经历无数的花开花落,但有些人和事教你成长,让你学会勇敢,学会去爱。”
她说话的动作微顿,“孩子不要怕,要勇敢向前走,你才是人生的主人。”
虞沅明白外婆的良苦用心,她小心翼翼保护自己最脆弱的地方。
她双眸明亮,似坚定某种想法,“外婆,我想见见他。”
老太太愣了愣,好半天才反应过来,“你……你知道了。”
相亲的事,只有她和齐妈知道,这丫头怎么知道的。
不知为何,虞沅的脑子闪过一张温润儒雅的面容。
老太太心虚咳嗽两声,“囡囡,外婆没经过你的同意答应你谢奶奶。”
她没想到相亲的人是与那个人有关系的人。
她不免一笑,兜兜转转她还是回到原地。
如果要选择相伴一生的人,她想对方身份是普通人家,相貌品质说地过去就好。
至于谢家,她觉得那样的家世她不太合适。
世家规矩很多,遵守的东西也多。
既然外婆开口,那由她去赴约拒绝就好。
外婆一向重视友谊,她不想让外婆为难。
“外婆,你告诉谢奶奶,我想见见那位谢先生。”虞沅低声说道。
虞老太太一脸惊讶,“小沅你答应了。”
她:“嗯,那边有没有给您时间和地点?”
虞老太太看她不似开玩笑,“你谢奶奶说,时间和地点你定,据说他是你谢奶奶的养子。”
她心里微怔,思索片刻,“冬至,鸡鸣寺。”
老太太点点头。
她上阁楼休息的时候,卧室温度降低不少。
她发现窗户没有关,走过屋内桌子旁,发现了桌上的虞美人花。
她不禁想起回来的一幕,车子将她送到门口,男人一直站在原地。
男人站在车灯照射的光芒之处,冬日的风吹动他额间的碎发,那双墨眸深处是她的影子。
她鬼使神差开口:“晚安,谢先生。”
男人英俊的侧脸氤氲在灯光中,声线清冽,“好梦,虞小姐。”
头一次遇到这么奇怪的客人。
对方举止恰到好处,让人觉得很舒服。
经过今日的交谈,对方的学识也不低。
如果做朋友也不错。
她从收藏的书柜里拿出一个红玉玛瑙瓶子,将花插了进去。
白日崩塌的情绪已消失不少。
人生就是很奇怪,有些人不过是你生命的体验。
花瓶旁的小人偶似乎也在笑,她想着想着,将人偶的下半张脸捂住,那双眼睛竟然越来越像他。
是不是今天太累了,她才有这样的想法。
早些休息为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