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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

大小姐院中婢女失踪几日,无人察觉。

八夫人冷笑:这个大小姐心真大,恐怕脑瓜里想的全是情爱。

五十步笑百步。

八夫人顺势一推,将自己院中的婢女冒充失踪的婢女,去大小姐院中伺候。

大小姐贴身婢女司棋发现陌生面孔,叫来问话,婢女说是柳主管安排的,司棋畏惧柳主管,便懒得理会。

这一疏忽却给大小姐带来麻烦。

八夫人从府外弄来了“合欢散“,这可是她们风月场的催情之物,她让冒充的婢女伺机下药。

钟文宣所谓的“两件事”,丁离都没有答应,不想钟文宣继续纠缠,丁离说她先考虑一下,逃回厢房。

迎接她的是小花的怒视,柳三的凝视。

丁离本想解释是去找钟文仪,不料路上遇到钟文宣,后觉得解释不清,干脆说:走吧。

丁离打算午后走,此时院中的人都午憩,她谎称去买点药材,她是少爷的救命恩人,没有人会为难她,至于包袱和小花,待她出府后,由柳三从后院的墙上扔出,这样一人出行不会引起注意。

丁离见柳三看她的眼神无不流露依依不舍,浑身不自在,之前她不愿相信柳三喜欢她,现在好像不得不信,眼睛不会骗人。

丁离想回去也好,断了自己的念想,同样断了柳三的念想。

午膳过后半时辰,丁离准备动身,她刚踏出门,一婢女急急寻到她,说大小姐有急事找她。

丁离犹豫不决,那婢女却快哭出来,她想莫非发生什么大事,立即随婢女而去。

丁离到大小姐房间时,大小姐满面通红,头发披散,神志不清,逢人就抱,吓得婢女四处躲避。

大小姐身上的衣服脱得只剩一件里衣,口中还不停喊:好热,好热。

丁离进来后,大小姐一把就抱住她,亲她一口,就要扒拉她衣服,丁离抓住她的手,大声喊:“大小姐,你这是怎么了?”

大小姐不理会她,不停往她身上蹭。

这不堪入目的场景刚好被门口的两人看见。

八夫人午膳后赶往大夫人住处。大夫人自然不待见八夫人,八夫人强装笑脸相迎:“姐姐,自老爷生病,我日夜担忧,亦知姐姐一心向善,为老爷和少爷潜心祈福,不敢多扰烦姐姐。如今姐姐诚心被菩萨所见,少爷病好,真心替姐姐开心。”

“说吧,有什么事?”大夫人闭着眼,看都不看她,知道她无事不登三宝殿。

“姐姐英明,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。”

“你既然都已来此,原本打算说,说吧,不必浪费时间。”

“我听闻,大小姐对少爷的救命恩人心生爱慕,常去少爷院中寻她,似有越举之嫌,惹得府中满是闲言碎语。姐姐你一心向佛,不问世事,可我考虑此事传到外头,不仅影响钟府名声,恐怕对少爷都不利……”

大夫人原本闭着的眼“倏”地睁开,用力一拍桌子,脸上阴沉沉。

八夫人知道大夫人的软肋就是少爷,她一向对这个大小姐视若无睹,不喜少爷跟她接触,她觉得大小姐生母,一个妾室,教育不出什么像样的女儿,如今果然应验,做出伤风败俗之事,甚至会影响到少爷,这是她决不容许的。

八夫人趁热打铁:“就在刚才,有人来报,说看见少爷的救命恩人去到她院子……”

大夫人眉目紧锁,面露冷峻严肃,跟八夫人说:“你同我走一趟。”

丁离使出浑身力气抓住大小姐的双手,阻止她扒拉自己,并对婢女大喊:拿一盆水来。

没等到婢女拿水来,却见大夫人和八夫人站在门口,大夫人气得七窍生烟,八夫人却暗自偷笑。

“都到我院子来!”这香艳刺眼的画面把大夫人刺激地发颤,丢下话就离开,这地方她感觉多待一刻都嫌脏。

大小姐被婢女用一盆水浇下,丁离强灌她几大口茶,怀疑她一定吃了什么药,所以将她把体内的药性冲淡。

大夫人厅堂,八仙桌两边的太师椅上,分别坐着大夫人和八夫人,大夫人怒目而视,八夫人却狡黠得意。

丁离和大小姐跪在她们面前。

大夫人看一眼丁离,吸一口气道:“我念你是少爷的救命恩人,才放心让你在少爷身边伺候,没想到你竟做出……这等事,我真是引狼入室啊!”

“按你此等罪行应抓了报官,我不想此事闹大,累及钟府声誉,打一顿,逐出府吧。”

丁离脑子“嗡嗡嗡”,一片空白,大小姐不记得自己的所作所为,只知道被水浇到全身燥热退去,她不停哭泣。

八夫人可不轻易放过她们,她对大夫人说:“即使丁离逐出府,这悠悠众口难以堵,大小姐的清誉受损,哪个正经人家会迎娶呢?不如,就让丁离把大小姐娶了吧,算坏事变好事。”

大夫人觉得有道理,本来这大小姐就庶出,随便打发嫁了,了却一桩烦心事,省得还要替她寻夫家。

“那就准备婚礼吧,越快越好。”大夫人冷冷说道。

丁离理一下思绪,瞟到八夫人得意的嘴脸,明白今日之局,有人故意陷害,身份秘密,非破不可。

“大夫人,我不能同大小姐婚配,我乃女儿身!”

丁离自爆女儿身,惊呆现场所有人。

“大夫人,小女乃医药世家,奈何家道中落,想替家人分担生活压力,赚些银两补贴家用,因钟府只招男仆,才出此下策,同房柳三并不知情,他喜睡地铺,我俩从未同床。与大小姐一见如故,她知我身份,故两相交好。今日之事,恐大小姐误食迷药,与大小姐无关。然我隐瞒身份,让夫人们误解,未有脸面待在府中,恳请大夫人让我出府。”

她这一说把柳三和大小姐全撇清,中间并未涉及少爷,大夫人甚觉欣慰且保住颜面,就依她所说,让她出府。

八夫人心想好一个伶牙俐齿,聪慧精明的姑娘,她已猜到有人下药,未免引祸上身,她不好穷追不舍,反正她要被赶出府。

这回丁离可以光明正大地带着包袱和小花从大门走。

走之前,钟府结算工钱给她,大夫人念她家境贫寒,救过少爷,多赏赐她一些银钱。

她从钟府结算的工钱中拿出四十文,放到柳三面前。

“你我相识一场,算是君子之交,之前欠你的,也该还清。你在府中要小心行事,特别要提防八夫人。万一,日后有难处可到玄机山寻我,毕竟你救过我,若能帮忙,我不会袖手旁观。”

丁离想好歹柳三救过她,虽害怕柳三喜欢她,可她不是无情无义之人,该有的道义还是要讲。

柳三未答复她,未接过她给的四十文,只是把小花抱起,贴着它的头,万般不舍。

小花还是那句话:花红柳绿又一村。

丁离不知道它什么意思,无心询问,离别在即,心中伤感。

大小姐在门口唤丁离名字。

丁离走出去,看到局促不安的大小姐,眼睛红红,满脸泪水:“都是我的错,这一切都怪我……”

“此事不怪你,有人存心陷害,如何提防?隐瞒身份,却是我的不对,我一直很想跟你说,却没有勇气,是我顾忌太多,才酿成被人利用,更害你真心错付,对不起,文仪。”

这一声“文仪”是大小姐期盼已久的,可今时不同往日,心仪之人变成姐妹,但这一声还是让她破防大哭。

“我在这府中,本就孤苦伶仃,能遇见你是我的幸事,既然做不了夫妻,就做姐妹,你不要忘记我,我们还能再相见吗?”钟文仪哭得越发揪人心肠。

“好了,不要哭了,时辰不早,我要走了,有缘定能相见,希望上天赐你良人,相伴一生。”丁离见她哭得停不下来,只能调皮逗她。

钟文仪破涕为笑。

丁离不习惯婆婆妈妈,悲悲切切的离别。

她干脆利落从柳三怀里把小花抱走,背起包袱,朝钟府大门走去,刚要踏出门时,她回过头,发现柳三和钟文仪跟在身后,都痴痴地目送她,她叹气,刚要转身,感觉到第三双眼。

是钟文宣,没错,那个她想尽快走人逃避的眼睛,其实是内心深处还想再见一次的眼睛,她身体不自觉开始僵硬,那只要迈出的腿迟迟不动。

钟文宣午憩后,才得知发生的事,实在太过突然,他根本反应不过来,衣服都未穿好,冲出屋子,飞快朝大门奔去,边跑边回想跟丁离相处的片段,才明白自己的“断袖之癖”不羞耻,这一切不是他的幻觉。

钟文宣和丁离目光相对的一瞬,似有千言万语欲述说,却无从开口,两人明明都有情,可谁都无法确认对方的心意。

两人凝视良久,谁都没有要移开的打算,最后,丁离咬咬牙,要为她的心动画一个句号,莫名朝他挥了挥手,他亦傻傻如此回她。

两人就这样挥啊,挥啊,恨不得时间就此凝固。

小花不耐烦地说:“够了,有完没完,快走。”

丁离恋恋不舍,终于踏出大门,一眼万年,画下的可不是句号,更像是感叹号或者未完待续的省略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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