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桥从小到大最喜欢吃的就是沈清柠做的咖喱鸡肉饭了，沈清柠想着很久没做这道菜了，但家里没有土豆，便下楼去菜市场买。
等到她回来的时候，看见沈桥无助地趴在茶几上，完全没有了刚进门时的雀跃。
“妈妈……”沈桥像是泄了气一样的皮球,“电视机坏了。”
沈清柠把买好的菜放到鞋柜上，走过去，“妈妈看一下。”
客厅里的电视机出现了大量横纹，整个屏幕已经花掉了，沈清柠习惯性地用修老式电视机的方式拍了拍，都于事无补。
电视机早在一个星期前就开始断断续续出现花纹，沈清柠原本想着这个月领完工资就再买一台，但现在看着蔫了般的沈桥，她又觉得买新电视机的事得提上日程了。
“桥桥。”沈清柠从斜挎包里找出手机，“要不桥桥先将就着在手机上看看其他没有看过的动画片？”
“嗯嗯。”沈桥点点头，咧着嘴笑：“妈妈怎么知道桥桥还有几集小小超人没看完的？”
沈桥这个孩子从小就很懂事，沈清柠一直都知道这一点，所以现在也能看出他在撒谎。
如果可以的话，沈清柠倒希望沈桥能够任性点，她不想沈桥一个五岁的小孩总是因为有所顾虑而委屈自己的想法。
“桥桥，如果没有意外的话，妈妈明天晚上应该能准时下班。”沈清柠在沈桥面前蹲下，平视着问他：“桥桥有什么想要的吗？比如想去什么地方或者是……”
沈桥圆滚滚的眼珠子骤然亮起。
“或者是有没有什么想看的电影？”沈清柠记得沈桥前几天说过，小小超人的大电影明天上映。
果然，话音一落，沈桥拍着手从茶几上站起来，“看电影！看电影！妈妈，我想看小小超人的电影！”
“好，那妈妈待会买票。”沈清柠笑着捏了他的小脸蛋。
可能是由于明天能去看心心念念的电影了，沈桥今晚很是亢奋，不仅晚餐胃口大开吃了整整一碗米饭，晚上睡觉的时候，也总是翻来覆去睡不着。
沈清柠给他读了三遍他最喜欢的绘本，才等到沈桥睫毛不再乱颤、呼吸也变得平稳。
沈清柠替他将被角掖好，怕把他吵醒，小心翼翼地离开房间关上房门。
在客厅里倒了杯水喝后，沈清柠才有空去换门口那个坏了的灯泡。
她打开灯泡开关，看着闪烁不明的灯光，像是被拽进了九年前的那个昏暗的路口。
那个她和司京煜相遇的路口。
那是在距离京市一千多公里远的云市发生的事，那年沈清柠才十五岁，监护权还在她父亲沈方力的手上，她的母亲早就因为过不下去选择净身出户逃离了这个家。
为了不让她母亲见她，沈方力带着她从京市来到云市，又将对她母亲离开的怨恨发泄在了沈清柠身上，时常骂她是个养不熟的小白眼狼，有时对她拳脚相踢，也总是“忘记”给她生活费。
她那时候住的房子比现在这个还要破旧，阳台处的栏杆长满杂草铁锈，水泥地板上满是尘土，墙面斑驳掉漆，常有蜘蛛和爬山虎蔓延，下雨天还总会渗水。
哪怕在沈方力记得给生活费的日子里，沈清柠平均每天能用来吃的饭钱也只有十五块，在那个一碗面就十几块钱的年代，沈清柠有时一天只吃一顿，有时买几个馒头分几顿吃。
更别说沈方力“忘记”给生活费的日子。
沈清柠知道，如果有一天她考上大学，沈方力一定不愿意给她付学费，所以她得省吃俭用，至少要存下大学的报名费。
一开始的时候，沈清柠班里有几个女生爱去游戏厅玩，她们看不起沈清柠，却愿意花钱雇她帮她们拿书包和写作业，沈清柠也因此每天能多出十块钱的收入，但后来那群女生被家里要求去补习班也不许放学后到处逛，沈清柠也失去了这一大收入来源。
她想打工兼职但年龄不够，没办法去餐馆超市那些地方工作，所以沈清柠只能在课余的时间去捡废品。
那段时间里，她宁愿遭受别人的异样目光捡废品，也不愿回家去面对沈方力的恶言恶语。
那天，游戏厅外的灯光也是这样闪烁不停，沈清柠路边的垃圾堆旁翻废品时，看到了个少年。
少年安安静静地站在沈清柠面前，忽明忽暗的灯火蓦然亮起，沈清柠清楚地看见了少年一张骨相优越、轮廓分明的脸，和他穿着的那身裁剪得体修身的西式校服。
沈清柠认出了这身校服，属于不远处的一所学费贵得要命的国际学校，明白了眼前这位是个偷偷跑出来玩的公子哥。
是个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，和她永远都不可能有关系的人。
这是沈清柠对司京煜的第一印象，但冲着他手里拿着的空矿泉水瓶，沈清柠还是主动和他搭话了：
“同学，你手里的矿泉水要是空了的话，可以给我吗？”
沈清柠已经做好了对方不理会她或是扔到地上让她去捡的准备了，反正她也不是没遇到过这些事，也早就锻炼出了一颗强大的心脏，但出乎她意料的是，这个看起来就贵气逼人很不好惹的公子哥，居然主动朝着她走过来，将矿泉水瓶递到她面前。
“喏。”司京煜晃了晃他手里的矿泉水瓶。
沈清柠接过，道了句谢。
“这条路上常常会有酒鬼和小混混，你一个人这么晚了很危险。”
夏夜的清风沁人心脾，游戏厅传出的声音喧闹嘈杂，沈清柠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，没去理会。
等到把捡到的纸箱拆开叠好后，才发现对方竟然还站在原地，也不说话，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。
沈清柠这才意识到刚才并不是幻听，她笑了笑，从口袋里掏出她自制的辣椒酱防狼喷雾，还和司京煜对着空气演示了一遍，“我有这个，只要这样刷刷刷地喷出来，趁着对方难受的时候逃跑就行了。”
像是怕司京煜不相信一样，沈清柠还特地强调：“我跑步很快的!”
“是吗？”司京煜挑挑眉，迅速抓住了沈清柠的手腕一捏，趁着她吃痛脱力，用另一只手接住了掉下来的防狼喷雾。
他的笑容略显得意，“这么简单你就什么都没有了，要是遇到居心不轨的人要怎么办？”
那时的沈清柠只觉得司京煜是个闲得发慌的善良公子哥，也还不知道，他们两人的根源，早在更久之前就种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