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嫣用手帕捂住嘴，泫然欲泣，“姐姐这话说不得。”
尉迟良娣上前一步为沈嫣擦眼泪，语气温和，用词却毫不客气，“你也别怪婉怡，她一向心直口快，并无恶意，我们今日来也是要与你合作的。”
说完，尉迟良娣握住了沈嫣的手，“妹妹手指纤细，容貌妍丽，又得了殿下的喜欢，心里有些许想法也正常，只是正房那边，”她笑了笑，“怕误会了妹妹。”
沈嫣没有接话，只默默流泪。
邬良媛站了起来，“直说了，太子妃与越王妃之间龌蹉很深，她排斥过继长沙王，你一个人想成事没那么容易。”
沈嫣抽噎两声，“两位姐姐快别说了，这事自由圣上跟皇后做主，我们私下议论此事是犯了大忌讳。”
她一副柔弱小白兔的惊慌模样，“这话若是传了出去，少不得要受罚，也许会……”
话音未落，她便捂住嘴压抑惊呼，目光快速地四周巡视一圈，比了一个杀头的动作。
“两位姐姐，我胆子小，不敢再听了，还请放过我吧。”
邬良媛一声冷笑，“胆子小还敢在这种时候进东宫，就不怕过不了多久越王府的刀剑先劈了你。”
尉迟良娣将沈嫣搂紧怀里，瞥了邬良媛一眼，“小声些，奉仪年轻胆子小，怕也正常。”
说完，尉迟良娣放轻了音量，“奉仪是怕我跟婉怡心不诚吗？”
她苦笑一声，“东宫无嗣，陛下偏宠越王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，东宫如今地位岌岌可危，真有不策，你我皆是一根绳上的蚂蚱，谁也逃脱不了。”
邬良媛深吸一口气，也挨着她们落座，“覆巢之下安有完卵，至少在这件事上咱们是一体的，今日是静姐姐说要来找你的，她觉得你比你那位姐姐想得明白，看得透彻。”
她们把话说到这份上，也算是交底了。
沈嫣扭着手帕，依靠在尉迟良娣肩上，细声细气地说：“不是我对两位姐姐心不诚，而是这事重在皇后，我等不过宽慰殿下一二，顺势而为。”
沈嫣的深层意思是不仅沈玉媗不想过继长沙王，萧逸宸也不想。
否则皇后不会让事情拖到现在。
她们要做的不是计较沈玉媗的想法，而是萧逸宸。
沈嫣心底叹息，若是晋王府能有子嗣就好了。
可晋王年仅十五，尚未大婚，后院也没有喜讯。
尉迟良娣与邬良媛对视一眼。
尉迟良娣拍着沈嫣的肩膀，“这事我跟婉怡有心无力，要妹妹多费心了。”
萧逸宸已经很久没有与她们同房了，即便是逢节庆团聚时，他也没有正眼看过她们。
尉迟良娣将头上的闹蛾金金银珠花树头钗拔下，插进沈嫣发间，“这根钗是我入东宫时，我的祖母给我的，我年岁不小了，这般娇俏的头饰，妹妹戴上更适合。”
邬良媛从手腕上脱下一个金镶玉臂钏套到沈嫣手腕上，“别嫌弃。”
沈嫣没有拒绝，盟友多不是坏事。
毕竟她要想长长久久地好好活着，必须取沈玉媗而代之。
她冲尉迟良娣与邬良媛笑得腼腆，“我来东宫时日浅，有不到的地方两位姐姐多多指点我。”
尉迟良娣与邬良媛没有多停留。
她们刚走，崔嬷嬷便来请沈嫣去兰静阁见长公主。
彼时沈嫣正与兰陵公主读话本，她嫣然一笑，“公主容我先去见过母亲。”
兰陵公主小手搭上她的手腕，“姑母来了，我也该去见见。”
*
沈嫣是第一次见到清河长公主萧文姜。
沈玉媗的长相酷似她。
不过，她比沈玉媗更添了几分岁月留下的沉稳严厉。
尤其是那双盯着沈嫣的眼神，像是能透过沈嫣的皮囊，直接触到灵魂。
沈嫣垂下头，身体紧紧挨着兰陵公主。
兰陵公主觉得气氛不对，她碰了碰沈嫣的手，对清河长公主道：“姑母。”
清河长公主淡漠点头，“月娇既然来东宫做客，怎么没住兰静阁？”
兰陵公主眉心微蹙，身为皇后与圣上的幼女，连圣上都不舍得对她说过重话，听了清河长公主的话，她心头难免不舒服。
不过是因为辈分所在，称呼她一声姑母罢了，自己住在哪里还需要她的同意吗？
“东宫是我大哥的住所，我在自己的家里，住哪里就不需要姑母关心了。”
兰陵公主年幼，声音稚嫩，语气却不卑不亢，说完就径直走到玫瑰椅上落座，“姑母去看过母后了吗？”
清河长公主被一小辈怼了，眉宇间闪过一丝恼意，“月娇，这是跟长辈说话的态度吗？”
“姑母还未曾拜见母后，倒先来东宫，”兰陵公主转向沈玉媗，“嫂子，这事我大哥可知晓？”
沈玉媗被兰陵公主目光刺到，一时没有言语。
沈嫣暗叹，倒是她小瞧这个世界的孩子了，毕竟出身皇室，兰陵公主小小年纪说话行事很有谋略。
沈玉媗与兰陵公主接触比较多，知道这是母亲说话不注意惹她生气了，要是以前她肯定上前劝慰打圆场了。
可自从昨日兰陵公主决定住进水韵亭的时候，沈玉媗便存了气。
她嫁入东宫已有八年，兰陵公主几乎是她看着长大的，沈嫣才来几日，兰陵公主便与沈嫣如此亲近。
兰陵公主见沈玉媗没有回答她，便起身招呼沈嫣要走。
清河长公主厉声呵斥，“沈嫣，跪下。”
沈嫣垂首，“母亲，我……”
清河长公主：“下贱的丫头，我不说话，你敢走？”
兰陵公主将沈嫣挡在身后，“姑母，这里是东宫，沈奉仪已是我大哥的嫔妾，不是沈府由着您呵斥。”
清河长公主冷笑，“月娇你尚年幼，可别被小人的甜言蜜语糊住了。”
说完，又看向沈嫣，“我让你跪下，你聋了？”
清河长公主见沈嫣一味地躲在兰陵公主身后垂首不语，挥手指使侍奉的人，“把她给我按住。”
沈嫣靠着兰陵公主不住地发抖。
兰陵公主抱住沈嫣的腰，“姑母，我说了，这是东宫。”
沈玉媗见兰陵公主护着沈嫣的姿态，愈加气恼，“公主也知道这里是东宫，我乃太子妃，东宫嫔妾行为有错，我有教导之权，还请公主让开。”
兰陵公主看着这样的沈玉媗有点陌生，“嫂子怎么了？沈奉仪是你的妹妹呀。”
清河长公主上前一步指着沈嫣，怒道：“一个妓女生的下贱皮子……”